白石老人对笔墨追求率真随意,追求单纯之趣,一笔一墨极讲依据,广取徐渭、石涛、吴昌硕之用笔,却比其更显从容,这与早年临习八大用功较勤不无关系,又不同于八大山人的冷峻忧郁,笔墨气息间更显天真烂漫。
此幅《秋实图》是齐白石自创的红花墨叶派技法的实践之作,画面左侧两株枝干凭地而起,树干以浓墨与赭石绘就,巧妙的展现出前后空间之感,枝叶繁盛交错,叶片染花青及润墨,以焦墨勾勒叶脉,浓淡并济,多用湿笔,间用渴笔;枝头红果掩映,或正或背,果实累累,其间几颗尚未成熟果实施以黄绿之彩,可谓别具匠心。在疏密转侧、穿插交错之间,形成微妙的视觉平衡。齐白石以传统的笔墨意趣传达了中国画的现代艺术精神,传达出生命的智慧和生活的哲理。
葫芦是白石老人喜画的题材,有时画长在架上的葫芦,有时画摘下来的葫芦,多以大块的积墨描绘葫芦叶,再以藤黄或鹅黄画葫芦,再或者在葫芦上辅之以螳螂、蜻蜓或其他草虫,大片的叶子往往以随意的藤蔓相连接。白石老人常在画葫芦作品中,题“依样”二字,民间常说“依葫芦画瓢”,还见有题“依样无羞”四字之作的。他有《画葫芦》诗云:“风翻墨叶乱犹齐,架上葫芦仰复垂。万事不如依样好,九州多难在新奇。”无不表达着他对葫芦题材的情有独钟,也寄托着一种美好的愿景。
此件《葫芦》画面气氛热烈,浓艳的藤黄和厚重的墨叶形成强烈反差。以没骨法加之流畅的用笔表现葫芦,不加任何皴染,以优美的曲线和鲜艳的色彩取胜。阔叶纯以墨笔写出,叶片的向背、深浅甚至叶脉都在墨色的浓淡变化中表现而出。藤蔓以纵逸的墨线写出,笔力遒劲,宛转如飞,变化无穷,使整幅画面生气盎然。
齐白石 菊花蝴蝶
设色纸本 立轴
钤印:齐大
款识:三百石印富翁齐白石画。
说明:此作品附荣宝斋鉴定真迹证书。
出版:《齐白石绘画精品集》P151,西泠印社出版社,2022年6月。
68×34 cm. 约2.1平尺
齐白石可以说是菊花的知音,他笔下的菊花尤为烂漫多姿,脱离了早年淡泊明志的疏离情怀,而后成为了积极生活,幸福长寿的象征之物,传达出一种逸而不冷、艳而不俗的艺术气质,这种风格成为齐白石此类题材的主要基调。
画中构图充满张力,笔墨酣畅淋漓,菊花造型大气洗练,分披的菊叶,欹斜的菊杆,饱满的菊朵,用笔苍劲老辣,不为旁物所束,可谓随心所欲。红菊娇丽夺目,白菊淡雅清幽,对比鲜明,别有意趣;绿叶大笔挥就,色墨相融,变化丰富,极具韵律感;花丛之上一只墨蝶起舞翩飞,白石老人抓住这剎那间生命的情趣,凭添生机无限。观之秋菊风韵成熟,点染之处信手拈来,画笔纵逸,清雅古拙,使得这日常生活中平淡无奇的题材焕发出超越时间的魅力。
老人画菊花最常见的为千叶垂瓣,花头如球,花瓣如舌或瓢状。颜色有乳白、娇黄、朱红、墨绿、深紫数种。最常见的为粉红和正黄两种。……老人六十多岁画的菊花每朵花前后已能用颜色分出浓淡,前边较淡,后边较浓,这样使花瓣有深有浅,花也有浓有淡,自然能把花的光感和立体感画出来了。到七十几岁后,老人画菊花更简练,把花瓣中间掖上一点浓色,更能表现了立体感。画花叶也能用明暗表现前、后、左、右四面叶子的穿插姿势,有时用几笔枯干笔,显得花叶非常灵活。(胡佩衡、胡橐《白石老人画法与欣赏》)
作品中用笔中侧锋兼用,三色菊花,花团锦簇,灿烂开放,张扬着无限生命力。花丛之中三朵菊花以淡红罩染,又以洋红勾瓣;周边菊朵以藤黄渲染或淡墨点染,复以素墨勾瓣;花朵浑然一片但又富于层次,花瓣造型饱满清晰。红菊艳如桃李,白菊淡如玉兰,皆以墨叶烘托,情态立出。菊叶以湿笔晕染,浓墨勾筋,浓淡有致,清新简练,纵逸豪放,叶子丝毫不显单薄。丛菊的后面筑有一道竹篱笆,交错掩映,篆笔写就,劲健有骨,数笔间已形神兼备。一只蚂蚱趴在花丛之下,尤显灵动,使得画面别添意趣;落在篱笆上的蜻蜓,栩栩如生,堪称点睛之笔。在纵横错落中达到平衡与宁静,形成一种场景之感,为画面注入了热情的生活气息。
齐白石的作品既吸收了民间艺术的真率强烈,也涵盖了文人艺术的写意抒情,自出新意,变通画法,将传统文人画中对“平淡”、“雅致”的无我之境的追求,转向个性张扬,风格浓烈的个人意趣。又在其中掺杂入近代以来绘画艺术世俗化、平民化的审美趣味,宁拙毋媚,宁脏毋净,终于一扫传统文人画之羸弱萧索,创造大化生机的国画新境。
《富贵牡丹》为白石老人晚年之作,画面构图饱满,两株牡丹高挺丰腴,相依而靠,花朵竞相绽放,花瓣层次迭现,以大笔触率洋红意泼写,其下枝叶繁茂,舒展相叠,绿彩深浅有致,墨彩勾勒叶脉,浓淡不一,表现出阴阳向背,极具变化。以浓墨枯笔写枝干,使得整个画面形色浓重而明快,具有极强的视觉冲击力。花朵上方一只蜻蜓振翅而飞,翅膀可见透明微薄质感,触角肢节处以细笔为之,观之无不纤毫毕现,形神兼备,赋予了鲜活的艺术感染力。
齐白石对秋景甚为钟爱,其画多为随处可见之物,此件《海棠花》即取秋天海棠入画,是白石老人八十六岁所作。画中秋色斑斓,笔致奔放自如,景物形神兼备,看似随意构图,实则设计精雅,运以红花墨叶之法,行笔劲逸潇洒,点染之处信手拈来,堪称白石此类题材的典范。
画中海棠簇簇盛开,枝叶纷披,生机盎然。花叶层次分明,花瓣以深浅不一之洋红点就,使得画面充满进深之感,藤黄的花蕊让画面显示出跃动之感,挺秀清雅,明媚清丽。墨叶以没骨法大笔挥就,复以焦笔勾出叶脉,色墨相融,得氤氲之致。枝干运用金石书法之笔意,合而为一,颇堪玩味。齐白石一生观察生活细致入微,往往于平凡之物中见生活情趣及生命之感悟,这类作品不仅是对文人水墨画中常见题材、模式的学习与继承,更藴含了其在耄耋之年,对美好生活发自内心的热爱。
齐白石 牵牛蜜蜂
设色纸本 立轴
钤印:白石
款识:寄萍堂上老人大写意,作时居京华。
说明:此作品2015年购自荣宝斋并附荣宝斋发票及荣宝斋鉴定真迹证书。
96×33 cm. 约2.9平尺
齐白石画牵牛花约始自上世纪二十年代,源自一段与梅兰芳先生的友情。齐白石在梅兰芳处见到“百来种样式的牵牛花,有的开着碗般大的花朵,从此我也画上了此花。”齐白石看到这些似曾相识的他童年记忆中的篱边牵牛花,引起了他对宁静亲切的田园诗意的共鸣,非得画出这些留在记忆中的亲切的,有感情的东西来表达对家乡,对孩童生活的眷恋之情。以牵牛花入画,成为齐氏艺术的经典符号。
此幅《牵牛蜜蜂》以盆栽形式呈现,比之于随意滋长的植物,多了一份家的归属感与脉脉人情味。作者以洋红画花,花青、藤黄染叶,浓墨勾画盆中的竹支架和叶脉,寥寥数笔,牵牛花的生动形态便跃然纸上。枝叶、藤蔓穿插有致,红色的牵牛花居于花盆左侧,娇丽动人,其上两只蜜蜂更是点睛之笔,用浑圆一片淡墨表现翅膀的振动,巧妙地展现出蜜蜂在空中飞翔的状态,为画面增添了无限生气。齐白石画牵牛花,对其形态、色彩等多有琢磨,喇叭形的牵牛花,每朵以六七笔写成,概括简洁;花叶尽得水法墨趣,不似而似;藤蔓穿插其间,顺势写出,质朴清新。
齐先生画虾,我和他学画的时候已经变了好几次。在我向他学习之前,齐先生画的虾还没有达到高度的质感,只是点了头和身子。那时候的虾画得很伏贴,也画得细。齐白石的变化是在每一次作画中都有表现的,这是我的体会。我向他学画的时候,他已经72岁了,那时候的画风比较成熟,画虾的手法也做了一次变化,从虾的胸部最容易看出来。这之后,虾头上的用墨就比较经典了,改成像虾壳一样的硬,这就是给人印象中的透明感。
齐先生一直在画,从不满足。但是从思想上来看,画虾还是和他自己的喜好及生活有关系。他原来接触过虾米,说小虾子能咬人,是用钳子夹,这是他小时候就有的印象,所以一直对虾很注意。后来卖对虾的多了,他又觉得原来的小虾不够气派,于是又研究起对虾来。对虾没有前面的钳子,但是身子更大,他就把小虾的钳子安到大对虾的身子上去。所以你若要追求齐白石笔底游虾的具体形象,就会发现它们既不是对虾,也不是河虾。
——娄师白(北京画院画家)
与大写意花鸟画不同,齐白石的山水画并未出现过风格上的过多波动,他在湖南时期已经形成自己的面貌,即一种简约而稚拙的山水画风,与时人有异,后期他又以家园的记忆和远游的印象重新组织画面,画风更为简率,情感则更为浓烈,一些符号反复运用出现于画中,如瓦屋、荷塘等,极具鲜明的个人风格,从此作中颇可见之。
是幅《山间松屋》笔调貌似平淡,却大气磅礴、纯净明丽;在似与不似之间,把山水灵性的本质,或轻或重、或明或暗地表现出来,寥寥数笔,却丝毫没有“过简”之感;树和小屋错落有致;田间孩童嬉戏,形象简洁,生动活泼,于大开大合中又见细腻、纯朴与善良。画中每一笔似乎都蕴含着家乡的泥土气息,每一根线条似乎都凝结着大自然的露珠,清新而华滋,深厚而通俗。
齐白石作画尤其是晚年多回忆家乡,以画遣兴,思乡之情愈加强烈,家乡的片段记忆、童年的印象种种经常流露于画作之中。此作便以其家乡常见之棕榈树、雄鸡入画,从小养鸡的齐白石,对其习性和姿态尤为熟悉,从中无不流露出“客久必思”、“望白石家山难舍”的真实情感。
画面呈纵式构图,棕榈树粗壮挺拔,气冲云霄,贯穿画面上下,予人以顶天立地之感。树干以赭石点染,水气纵横,间有留白,呈现出生命的张力;错综缤纷的棕榈叶呼之欲出,以篆书笔法而为,每一笔都长长拖下,兼具飞白。用笔雄浑刚劲,用墨干涩厚重,大胆泼辣,纵情挥洒,叶片前后层次分明,形式极具趣味。树下一只公鸡雄壮威武,生动传神,毛色灿烂,头冠鲜红,寥寥数笔,酣畅淋漓,尾羽出笔爽利,力透纸背,颇显功力。诚如齐白石所云:“我对鸡仔细观察和研究的时间比画鸡的时间多的多,所以才能有神。”在传统文人心中,鸡有五德,即“首戴冠者,文也;足傅距者,武也;敌在前敢斗者,勇也;得食,相告,仁也;守夜不失时,信也。”此作寓有仕途红运、知廉善勇、大吉大利之意,展示着白石老人生机盎然的烂漫情趣,笔法精妙,燥润兼施,极尽变化,清气满纸。
关于款识中的“八砚楼”系齐白石的书房命名,《白石老人自述》中对此有所记载:“寄萍堂内造一书室,取名为八砚楼,名虽为楼,并非楼房,我远游时得来的八块砚石,置于室中,所以题了此名。”
齐白石认为:“古人作画,不似之似,天趣自然,因曰神品”、“我决不画我没有见过的东西”,他笔下鲜活有趣的形象皆从其乡土生活的见闻逸趣中来。雏鸡和虾蟹可谓齐白石辨识度最高的代表性题材。
此幅《母子图》将张力和温情并存一体,一只母鸡陪伴着一群雏鸡,母鸡抬首凝视前方,似在看守周围环境,照顾孩子们的安危,眼神中充满着慈爱之情。雏鸡或成群结对、或单独漫步,低首在地上啄食,母鸡之下一只展翅嬉戏的雏鸡,活泼可爱,平添灵动的节奏。母鸡虽着墨不多,却形神兼备,墨色层次分明,翎羽清晰,酣畅淋漓。雏鸡以水墨淋漓的大块墨色铺陈出动态,墨色空灵清雅,聚散有致;简洁精练,又得神似,恰到好处地表现出鸡雏圆浑稚嫩的身姿与毛茸茸的质感,动态各异,惹人喜爱。
他的水族画之精妙绝伦,完全因为他不同寻常的功夫。但同样下功夫而缺乏感受的画家,却不一定具备白石对水乡生活的情有独钟,而缺少白石那种在记忆中保存的无尽乡情和赤子之心。幼年的白石家居湘潭杏子坞,坞边便是波光潋滟、鱼游虾跃的星斗塘。身在他乡的齐白石,像热爱星塘老屋一样的热爱与童年生活为伍的宠蛙、草虾、螃蟹和小鱼,热爱它们鲜活的生命。那种田园生活的情味,在白石的心灵深处留下了永恒的记忆和长久的怀念。
白石的水族画所以动人,大概除去形神兼备惟妙惟肖之外,主要是富于迁想妙得的寄托,是通过想与想象寄托了一个善良的老人的感情波澜,表达了他关乎世道人生的立意。——薛永年《齐白石水族画赏析》
作为中国近现代画坛家喻户晓的艺术家,齐白石将中国画传统的精华传承下来,并吸取了古代先贤的文人画趣味和近世大众喜闻乐见的民间意味;一方面又锐意开创,衰年变法,尤以瓜果菜蔬、花鸟虫鱼见长。齐白石的鱼来自八大,只画鱼而不画水,但却感觉鱼在水中畅游,虽然不像八大那样愤世俗,将鱼都画成白眼,但齐白石笔下的鱼点睛依然是偏上的。
这件齐白石的《世世清白》是一件寓意吉祥的作品。而且这其中有老一辈艺术家相知相交,新一代艺术理论家薪火相传的故事。在民国时代,有“画坛三杰”,是北京生活的齐白石先生、寓居上海的汪亚尘先生、南京工作的徐悲鸿先生,三人各以画虾、画鱼、画马而著称于世。他们三人中,齐白石先生长汪亚尘三十岁,徐悲鸿先生小汪亚尘二岁。齐白石来沪,必下榻于汪亚尘先生的寓所“云隐楼”,徐悲鸿先生来上海也住于汪宅,他们由艺术上的志同道合成为莫逆之交,相聚谈心,切磋技艺,论古说今。
在这件作品中,白石先生其实为朋友送上了两份美好祝福。第一份是画面上半部分,由一篮之中有四个成熟的金黄柿子,寓意四世同堂。画面下半部分,白石翁画了两个青柿子和白茶壶与两个白茶杯,寓意与汪亚尘先生相知相交是君子之交,清清白白,世世清白。可以说白石先生是想把关于柿子的最美好意象都表现出来送给朋友,这样一份心意弥足珍贵。有意思的是白石先生篮子的表现方法,应该是先将纸揉了一下,再展开画篮子,这时笔墨与纸面的相交处偶尔就会出现飞白,金石气息浓厚这种艺术手法在他的大字篆书作品中也有表现,一切都透露着精心、认真,但在题款中却谦逊的写下不如平日之工。哪里是不如平日之工,而是处处用心经营,谦辞罢了。在白石笔下,万物皆有情,一张作品融合青黄两种柿子,却很和谐,雅俗共赏,独树一格,生活气息十分浓厚。
齐白石于1928年题画道:“余之画虾已经数变,初只略似,一变毕真,再变色分深浅,此三变也”,之后不断提炼笔墨,他曾称“吾画虾几十年始得其神”,可见其用功之多。胡橐谈齐白石画虾说:“经过辛勤劳动千锤百练,才能充分利用纸、笔、墨的性能,掌握水墨在宣纸上的自然渗化,表现虾有阴、阳、向、背、轻、重、厚、薄、软、硬的感觉。而且由墨色浓淡鲜明,又稍有晕开,永远好像没有干的样子,因此,把虾画在纸上就和在水里游泳一样,气韵非常生动。”
齐白石所画水族在近现代画史中享负盛誉。其中最为人称道的就是虾,技艺之精湛,令人叹为观止。他画虾形神毕具,透明观感和软硬质感兼备,前无古人。此幅《群虾图》是齐白石晚年之作,画中群虾游走,或躬身跃进,或直身游荡,姿态多样,自得其乐。头皆朝左下方,于水不着一笔,而感其顺流而去之势。所绘虾身健劲有形,臂钳重叠交叉,长须似柔实刚,似断实连,特别是薄壳包裹躯体的半透明感,神完气足,形神兼备。趁淡墨未干之际,在虾头处加一笔重墨,不仅突出了虾壳之坚硬质感,而且衬托出虾体的透明,作用非凡;两道横笔点出虾的眼睛,神态生动,令人玩味。
雁来红在秋季变红,又称“老少年”、“老来红”、“老来少”,历来为人喜爱,常被入诗入画,宋代杨万里咏其:“开了元无雁,看来不是花。若为黄更紫,乃借叶为葩”。历代以雁来红入画的画家不胜枚举,齐白石对雁来红的描绘独具特色,成为他的代表性题材。对齐白石而言,雁来红是草木,是生灵,是金秋时令的讯息;也隐喻着他在耄耋之年的成功与辉煌。
画中两株雁来红耸立直出,高低交叠,以胭脂、朱砂写之,色彩斑斓,富于层次。枝叶勾勒舒展灵动,散落枝叶间的果实用力点就,如高峰坠石,铿然有声,画面生气顿出。整幅红色夺目,绽放着生命的光华,极为难得,为白石老人晚年的佳作,愈到晚年愈见其老成,人天合一,人艺浑然,若有能若无能,别备一种美感。
齐白石与梅花自年少时便有不解之缘,他曾居住在湘潭县莲花寨梅公祠,每至冬天,从莲花寨到余霞岭二十余里均可见红梅盛开,为此白石将梅公祠命名为“百梅书屋”。晚年时齐白石住在北京,远离家乡,虽然岁月流逝,但他的乡土情怀和故园旧梦始终未变,他经常用梅花来寄托自己的思乡之情。
齐白石画梅花深受吴昌硕影响,多以凝重的金石笔法画枝干,点花则喜爱用浓艳的洋红,此作可见一斑。画面章法疏密相宜,梅枝遒劲有力,梅花鲜艳明媚,花朵红彩淡雅,浓墨点蕊,氛围浓烈而又颇为雅致。梅枝的主干以重墨大笔写出,笔力劲健,枝条则以淡墨细笔写出,有婉约之姿,整体颇具金石笔意;整幅画以极其简约的构造表现出了梅花的姿态与气质,实为白石老人晚年的大写意画佳作。
齐白石的写生主要还是观察。他不像我们学画那样一笔一笔地描,因为虾是活的,只能画速写。就像我们画活动的模特不可能画素描,只能采用速写的方式。所以齐白石的案头总是放着一只大碗,养着草虾,用笔杆子一捅虾就游起来,这样做是为了便于观察。他画鹰最初也是临摹,后来才让齐良已向朋友借了一只鹰。画鹤也是如此,后来觉得画得不好,就跑到动物园去看,这些都是有记载的。
我觉得齐白石画水族最了不起的地方是他把形似和笔墨表现高度地统一起来。因为中国传统的绘画,追求笔墨往往就要舍弃形象,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齐白石不是学素描的,他没有受过拘束,所以也就跳出了这个过程。他有自己的观察和描绘方法,这些和学西画的人有所不同。但是齐白石又有画肖像的经历,有过一点对素描的认识,他能画得很逼真。齐白石创造了一套办法来画虾、画蟹、画鱼。头怎么画,脚怎么画,壳怎么画,感觉是什么,他都刻意去追求,追求高度的形似,以及笔墨的那种经验,那种韵味。
——郎绍君(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