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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尚勇:解析近现代书画与市场(下)

 

编者按语:刘尚勇先生近日在北京以“近现代书画与市场”为题做了几场专题讲座,引起了一定的反响。他以市场为轴线,通过对民国至新中国时期的画家的市场表现,纵向梳理了中国近现代书画史,让人们清晰地窥见了这一时间段书画发展的脉络。

新中国历史条件下的现代美术

 北京荣宝2006春 Lot253号 石鲁《移山》

新中国美术是对民国美术的演变与发展。民国美术有两条价值线,到了新中国美术就越来越多了,京派延伸成了京津画派,从北京到天津沈阳都叫京津画派,这依然是个主线。新出现的有长安画派,是以石鲁、赵望云、何海霞为代表,黄胄开始也属于长安画派,后来他到了北京。还有后海派陆俨少、关良、谢稚柳等。新岭南画派呢,是关山月、黎雄才、赵少昂这些人。新中国美术里还有一个不南不北的画派叫新金陵画派,就是因为傅抱石到了南京以后,这批画家就开始了一个新的样式,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当时被广为宣传,由傅抱石带队如长征一般走遍了全中国,到处写生,这是笔墨当随的时代。这跟长安画派道理是一样的,都是新中国美术反映出来的样式,其实这一些人都是从民国过来的,已经打下了丰富的基础,在新中国美术里得到了发扬。比如黄胄,在民国时去了西安,后来作为一名军旅画家调到军博来,成为了新中国美术的代表性人物。

 

北京荣宝2005秋 Lot197号 黄胄《新疆舞蹈人物》

市场是永远正确的

我们市场里卖的很贵的就是齐白石,一幅对联加一个《松鹰图》就拍卖了4.2亿,这是在嘉德拍卖完成的一个奇迹,可是目前还没有结账,什么原因呢?现在各种传说,一说这个是假的!假的肯定不是,这个一定是真的。还有一种说法,就是卖的太贵了,我比较赞同这个说法。齐白石是顶峰,在世界主流文化里把他作为一个高峰也不为过,但是一下子就卖到4.2亿元,一下子这么贵,大家接受起来就有困难,这个价格很暴力。这里面涉及到一个特别敏感的问题,就是书画鉴定的问题,书画鉴定既不是问题又是问题,它是我们买卖书画的第一道门槛,如果鉴定问题没解决,恐怕你第一个门槛就迈不过去,但一旦迈过去了,鉴定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包括这张画,它主要还是一个估值的问题。

北京荣宝2009春 Lot363号 蒋兆和《耍猴图》 

在近现代美术史上,徐悲鸿是有贡献的,他是“以西为新”,将西方绘画技术带进中国的一个重要人物,虽然他所学的西画技术在当时西方已经不是最先进的,但对中国来说是很新的,以至于影响了今天的美术体系。徐蒋美术体系——徐悲鸿和蒋兆和,一直到今天都没有改变。不管什么学生进学校,第一件事情是画素描。其实画素描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缺乏创造力,会把自己变成一个绘画机器。但是,我们仍然说徐悲鸿是一个很重要的画家,毕竟他的画曾经鼓舞了中国人民。举例说一件解放以后画的作品《九州无事乐耕耘》,嘉德第一次拍了150多万,后来到荣宝拍了800多万,最后到保利变成了2.6亿元。前面我们曾经讨论过,近现代中国画为什么不能在世界主流美术史占有一席之地,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们画的全是农业社会的事情,我们知道二战是工业社会的胜利,是以石油为动力的工业社会对以煤炭为动力的工业社会的一场革命,二战不是农业社会反抗工业社会的胜利。虽然在二战中,中国承受了巨大的民族牺牲,战后重新安排世界利益格局时,中国却没有任何话语权,甚至于直至今天属于中国的钓鱼岛还在当时的战败者手上要不回来。我们的美术在社会形态上比世界主流美术还差一块呢,毕加索的画所反映的是工业社会的事情,而卖到2亿多的、我们认为最好的作品反映的却是农业社会的事情,《九州无事乐耕耘》虽然所反映的是一个农民家庭辛勤劳作以及对和平的渴望与赞美,但与世界主流社会形态相差甚远。所以你把这样的画拿到世界主流文化中去,想与人平起平坐,行不行呢?我觉得是很难的,他不会给你很重要的位置,只摆在附属的位置里。

北京荣宝2004秋 Lot411号 徐悲鸿《九州无事乐耕耘》 

林风眠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他从一开始画画学的就是立体派、野兽派,他学的是现在主义的东西,在当时林风眠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民国艺术家,在中国建立了现代教育体系的蔡元培很推崇他,但是直到今天我们对他的研究还不到位,他的市场价值也不到位,没听说林风眠哪张作品过亿的,连过千万的都少有。但是他的学生吴冠中的画过千万的很多,赵无极的作品都过千万,所以我前面说的大师后面有大师是什么呢?就是宗师!这个人是美术史上永远绕不过去的一个人,林风眠的山水画厚重感非常强烈,不是一般的好,我们目前对这种东西的研究还远远不够。李可染后来也运用了这种逆光表现手法,但事实上这种逆光的东西林风眠早就有了,如果李可染这样的山水能过亿的话,那林风眠这个山水也能过亿,从学术来讲他的价值不比李可染差。所以说我们市场有很多价值洼地,有很多价值误区,但是没有办法,这是由于历史认识造成的,但是这种扭曲还是能被纠正的,需要有时间去不断的推演。所以在研究近现代美术的时候,像林风眠是特别值得被关注的。

北京荣宝2007秋 Lot319号 李可染《革命摇篮井冈山》

刘海粟对西方绘画很有研究,长于油画、诗词、书法等美术教育,是很重要的艺术家、美术教育家。但是刘海粟的画在市场上很便宜,大概过千万的都不多见,原因就是我们刚才说的“海派”,他处于南方的上海,如果他在北京或许就不同了。因为解放以后,北京是政治文化经济中心,上海只是经济中心。但是刘海粟在民国美术史上很重要,尤其是他画的油画。那时的上海既是经济中心,又是对外交往中心,也是当时的文化中心。

北京荣宝2005春 Lot444号 齐白石《福并岁朝来》

如果是研究近现代,有两个人必然绕不过——齐白石和黄宾虹。张大千比较容易看懂,齐白石和黄宾虹却是好多人看不懂。如果说你的画只有中国人说好,没有外国人说好,那是不行的,说明他只是中国的而不是世界的。中国近现代美术史,外国人最看懂的就是两个人,齐白石和黄宾虹,他们很容易看懂这两个人绘画的好,因为外国人要看画面是否完整,它的体积感如何,他们是接受油画的,要看厚重感,体积感。站在他们的观点上会认为我们大部分中国画都画的太薄了,甚至于有大量的空白,他们认为很不值得,多数外国人就是这样想问题的,因为审美观念不一样。黄宾虹的千笔万笔画在里面就显得非常厚重。当你做美术陈列的时候会发现,如果将油画和中国画放在一起,中国画确实显得太轻了,摆不到一起,感觉到画没画完,不完整且很轻薄。但如果你拿的是齐白石、黄宾虹或者是李可染就不一样了,你会发现他们的厚重感跟油画一样。虽然齐白石有很多空白,不过他的空白比他画的东西都漂亮,这就是齐白石,是计白当黑的好,他画的空白比他画的黑(有造型的部分)还要漂亮,这个画面外国人是看得懂的,特别是喜欢现代艺术的外国人,他讲究节奏,讲究空间,讲究形式美的时候,他越看得懂齐白石。

张大千的意义是什么呢?毕加索提醒张大千说你要画你自己的画,不要画古人的,张大千听从了毕加索的建议,就有了后来的泼彩。这种泼彩很漂亮,外国人看到后,觉得这个作品很有新意,他有一种抽象的美。抽象艺术是二战以后由美国人推行的,我估计在中国再过5-10年抽象艺术也要逐渐风行。抽象艺术也许会大行其道,这也得益于美国在战后不断的推进抽象艺术。张大千顺应了潮流,画出了美感,这是中国古代从未有过的山水表现样式,他的这种画法刚出品时是没人要的,在台湾也卖不掉,因为中国人不太喜欢看抽象。刚才我们也谈到,“以丑为美”的东西中国人是不看的,但是不喜欢不代表不能参与,抽象艺术今天不值钱,明天会很值钱那为什么不参与呢?如果未来的五年、十年抽象艺术大行其道了,那要从今天就做好准备啊!所以就要调整好自己,去接受它。

北京荣宝2007春 Lot315号 吴湖帆《庐山飞瀑》 

再说说海派画家吴湖帆。在我们对近现代的梳理中,海派会时不时地跳出来,因为它是近现代美术史中的一支重要力量,但由于它不是主流经常被忽视。吴湖帆的画作很漂亮,大家也很能接受,但是缺乏颠覆性的手法和元素,这是海派艺术的一个重要特点。

关山月是岭南画派的代表人物,他也画了很多革命题材,红色经典题材类似李可染先生,当时这种艺术表现手法被称之为“红光亮”,如红太阳、红树、着红衣的女民兵,田野中、阳光下冒着烟尘的厂房等建国初国家工业建设的景象,是半农业半工业社会的景象。

北京荣宝2005春 Lot162号 傅抱石《镜泊飞泉》 

傅抱石先生画的《毛主席诗意图》是新中国美术里的题材。傅抱石分两个重要时期,一是民国在重庆时的金刚坡时期,那段时间他的作品非常的文雅,而且样式新颖,因为他曾经留学日本,回国后又学石涛,并跟现代的水彩结合,形成了非常新的样式叫“抱石皴”。这是他自创的画法,虽然是对传统农业社会表达方式的颠覆,但还处于过渡式,或者说是朦胧期。从学院艺术角度来讲,他是不成系统的画法,不讲章法,完全靠美术修养画画,所以美术学院没法讲课。有些东西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我们的教育体系和科学体系无法囊括的还有很多好的东西,傅抱石就属于这种。今天是一个讲求科学体系的时代,所有探索类的、不够科学的都被我们摒弃了。傅抱石的好是无与伦比的好,但是究竟怎么好的却说不清楚。这一类的画家很多,也不容忽视,不能在美术史上将他抛弃,即使无法在学术研究上解析,也不能轻视。市场也从来不轻视他们。

市场就在我们身边

  通过几个大师的例子,把近代和现代的美术史作一个解析,你会发现我们对近现代美术史的研究是远远不到位的,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有研究透。但是市场就在我们身边,我们的艺术品市场最大的存量就是近现代美术,这里面的好东西,由于有资本的介入被搜刮殆尽,而且在短期内不会流出,通过研究那些过亿元的拍品,你会感觉到艺术的精品正在渐渐枯竭,越来越少,再不去抢就来不及了,后续进场的买家大多数是只能选择做当代。

 但是当代又出现了一个问题,就是我们经常看不懂,其重要原因是,我们中国很多所谓的当代艺术是外国人搞的,外国人是怎么想的我们一时弄不明白,他们认为好的贵的我们不能认同。所以,如果我们有机会再遇到上述的近现代大师作品,只要是精品是代表作,是来源出处好的,还是不容错过的,因为它们将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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